晚上陪孩子写作业,突然他一声惊呼:“爸爸,我发现你已经老了!”我一愣,还没回过神来,他又用发现新大陆般的语气告诉我:“你的头上好多白发哦!”对此,我无言以对。我知道,总有一天,孩子会用“白发”和“皱纹”来界定我的老,但没想到的是,这样的一天就在不经意间突如其来,感觉正如诗中所写:朝如青丝暮成雪。
深夜对镜自照,尽管灯光不那么明亮,我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镜中的我,头上的白发星星点点,虽然我并没有因此而认定自己的老,但这黑发怎么也遮挡不住的醒目和刺眼,却在无比坚定地提示我,岁月已经将沧桑悄悄地揉进了我的生命,让我清醒地认识到美好的年华已一去不返,接下来的光阴,生命将会更加快速地滑入白发静默的颓势之中。
青丝变白发,仿佛是生命在岁月中一点点地燃烧成灰,面对它的日益繁多,难免会生出一种忧虑与恐惧感,尤其是每一次看到父亲愈显灰白与稀疏的头顶,内心的无奈与悲哀便难以抑制,甚至,跟前那个被白发、皱纹和老年斑纠缠的老者让我有些陌生。微微弯曲的腰身,略显迟缓的举止,日渐浑浊的嗓音,无情地颠覆了我的记忆中父亲的形象。
这是多么深刻的记忆啊,那个满头青丝、脸庞饱满红润的中年男子,挥动着粗壮有力的臂膀,在我的面前反复宣示着他的威严与能量,用洪钟般的嗓音,一次次斥退艰难岁月里的辛酸苦辣。年少时候,每当我坐在台阶或小板凳上心不在焉地写作业,听到他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,心头就会莫名地紧张,继而,他迈着矫健的步子来到我的跟前,用不容触犯的目光瞥我一眼,我便迅速地收敛起自己的懈怠与懒散,乖乖地埋头于书本之中。壮年的父亲,让懵懂年华的我,在畏惧与仰望中循规蹈矩,稳步向前。
时间如此残酷,一晃之间,父亲就成了垂垂老者,往事让记忆变得美好,也让现实充斥着悲伤。如今,他那头上越来越繁多的银丝在无比确切地告诉我,他的生命正在悄然完成最后一个阶段的燃烧,像快要耗尽灯油的火光,渐渐黯淡,而这,没有什么可以延缓和阻止。
但这白发也让我更加深刻地读懂了父亲,这个出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农民,背负着一个乡村大家庭“上有老下有小”的沉重责任,凭借着种田和码砖的手艺,大半生在乡间的稻田和高楼之间奔波,他头上的每一根白发都是历尽艰辛的见证,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风霜的刀子刻下的烙印。父亲的白发,无声地诉说着他平淡无奇而又无愧无悔的时光。
现在,我的头上,霜一样的白也开始静静地蔓延开去,而且,终有一天,这白会让我呈现和父亲一样的苍老来,那么,在我的孩子的眼中,在我身边的人的眼中,于我的白发中,又会读懂属于我的一段怎样的时光,是庸庸碌碌地虚度,还是徒劳无功的浪掷?是三尺讲台上难有建树却依然一如既往地坚持,还是在无数个角色的转换中不尽人意的表现?答案不得而知。
想起辛弃疾的句子 “把酒问姮娥。被白发、欺人奈何”,这是拥有赤子情怀却又壮志难酬的大词人在白发日多的年纪,一声悲凉而无奈的叹息,辛大词人终究是一生无所用,但后人却在他的“白发”中读到了一腔火热的家国情怀;苏轼在仕途无望时,面对流经赤壁的滚滚江水,发出一声长啸 “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”,可是,对这个政治上作为不太大的士子,后人又何曾笑过?
只希望在日渐老去的年纪,头上的白发,于他人的眼中,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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